一笑江湖魂不归

【澄羡】假如重生羡被江宗主带走了(七)


天蒙蒙亮,魏无羡从客栈出来,伸了个懒腰。身后传来某人翻身的响动。魏无羡不由放慢动作,免得给对方吵醒,给自己“好脸色”看。


其实江澄倒没有起床气,只不过看见魏无羡,这人懒洋洋勾着唇笑,一副轻佻散漫不挂心的表情。似乎觉得对方忘性太大,难免没法有好脸色看。


魏无羡却悟不到这层意思,在他的认知里,江澄讨厌他惯了,从小对他就那样,于是压根没往其他方面想。只不过让魏无羡犯愁的是,对方看自己太紧,晚上睡觉也要在一块。


昨晚江澄用没灌灵力的紫电拴着他一只手腕,今早那里出现一条挺深的红痕,看起来不大好看。


魏无羡挑开窗,向楼下一看,见各色摊贩已经起来干活,蒙蒙蒸气中,一个金衣少年正坐在包子摊前的长凳上,闷声啃包子。魏无羡朝身后道:


“你说金凌老是天不亮就出来,天黑了才往回走,期间也猎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,折腾了一天,苦了他两个舅舅。我可从来没起这么早过。”


“你有意见?”江澄没抬眼睛,正穿外衣。


“不敢不敢。”魏无羡哂笑,心道:“不过话说回来,小金凌猎了三天,我悄悄跟在后面,只是盯他周围有什么伺机偷袭的邪祟,短短三天已有些心累。


可江澄跟了多少时间?自金凌开始修习,为保其周全,恐怕十几年不止!”


魏无羡心中喟叹一声,看向江澄略显疲惫的眉宇,心里竟生想替他分担的冲动。那边江澄已经收拾好,朝魏无羡一抬眼:“下去吧。”


魏无羡轻快离开窗口,要往外走。江澄忽然叫住他,“等等。”


魏无羡回头,江澄眼神似有异色,一言不发走过来,拿起魏无羡的手,目光落在那几条红印子上。


魏无羡低头看去,才发现有的地方渗出血丝,看起来颇有点凄惨。


想来江澄缠紫电的时候,特意把灵力全收没了,为的就是防止紫电伤他没法睡觉。然而哪怕是普通鞭子,缠一晚上,怎可能不落下痕迹?


魏无羡似乎从江澄的眼神里,品出一丝后悔,刚想对方难得有点良心,却听江澄哼了一声,“半夜乱动,不怪紫电收紧勒你,拿着。”


说着,一个铜钱大,紫金壳子的小盒子抛过来。魏无羡抬手一接,十分惊喜,盒子外包装华贵,打开后,雪白膏体泛出一股丝丝的甜味,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货。


这种大家族家主备在身边的宝贝,一般而言只有自身负伤,或者亲近之人受到伤害,才拿来使用。又岂是上等货这么简单。魏无羡自然品出这药厉害,如今拿给他,看向自己的“伤口”,竟有些无功而受禄的滋味。


“这怎么好意思。”魏无羡口头推脱,已经擦了一点在手上。


而江澄听这句话,本来眼神已经不大正常,转头见魏无羡很小气的擦了一丁点,抓住对方的手,揩了一大半出来,仔细涂在魏无羡的勒痕上。魏无羡惊慌:“没必要真没必要,这多贵啊!”


然而他是惊叹江澄怎么肯这么主动帮忙了。江澄道:“少废话,外面邪祟那么多,伤体易被邪侵,等会我看金凌还是看你?”


似乎觉得自己话里有话,江澄又很没底气的补了一句:“本来也不是看你”,才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。


魏无羡愣了好几秒,捂起肚子无声狂笑。


魏无羡眼泪都要笑出来了,心想江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的,转念一想,这人好像一直这么傲娇,看似直接,实则话里藏话。不过这么多年,竟然还能像小时候一样,透露出一点能让人看出来的东西,也是难得。


想着想着,笑容不由微微苦涩。


揉了下眼,又是一脸坦然,魏无羡走出门去,照旧如前几天,和江澄一路悄悄跟着金凌夜猎。这次金凌要去的地点不同往日,昨天这孩子问路人打听消息,一脸傲慢无礼,对方哆哆嗦嗦,半天挤不出两句话,金凌就一脚把人家摊子踹了,路人只来得及说一句:“吃人堡有怪!”


此等作风,不消看就知道传承的谁,魏无羡在一边干着急,很想立刻冲出去,给侄子言传身教一番。好在他按捺住了,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,而且他身边那位,更不可能让他出去。


魏无羡于是朝百晓生打听一番,今早跟在金凌尾巴后面,一路走一路看的跟上去了。


后面的事情不出所料,金凌到了地方,很快便被困住,两个舅舅直接冲进石堡里,江澄帮魏无羡赶狗,魏无羡冲进去救人。


原本一切顺利,靠着江家的铃铛,灵音辨位,很快寻出金凌的方位。变故是在金凌从墙里掉出来出来,魏无羡急忙托住后发生的。


石室中央原本有一具棺材,二人并没有打开,寻到金凌准备离开时,棺材竟然自己动起来!


石棺颤动发出巨大响声,周遭的阴魂碎语骤然变成咆哮,魏无羡掩了下耳朵,朝江澄喝道:“有东西发作了,走!”


话音刚落,二人即将动身,棺盖忽然腾空而起。一红衣妖物朝金凌的方向扑来。


魏无羡想都不想,立刻转身,整个身体盖住金凌,瞬间,背部遭到狠戾一击!


江澄的鞭子几乎同时卷住妖物,将其狠狠摔落在地,然而终归晚了一步,魏无羡的背部已经开始渗黑血。


江澄死死扼住妖物脖子,扭出嘎嘎响声,转头道:“你……”

魏无羡没察觉嘴角流血,只看见江澄一时失神,妖物扭动一阵,竟然挣脱出去。忙催道:“金凌身上有恶诅,许是这红衣下的,快杀,杀……咳咳……”


背部的伤口又刺又麻,他疼的说不出话,只好扶着怀里昏迷的金凌,轻轻抽气。


江澄一攥拳,立刻冲出去,手中紫电发出骇人的光芒。


而魏无羡这边,几乎没什么动的力气了,掀开金凌的衣物,查看一会,才释然般叹了口气。


并非不严重,相反十分严重,然而再严重,魏无羡也有让金凌相安无事的法子。


金凌悠悠转醒,看见打着盹的魏无羡,果不其然又惊又怒,尤其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松垮垮的,似乎被人扒扯过,险些气得开口骂人。魏无羡揉了下眼睛,微笑道:“感觉如何?”


金凌看了眼对方,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,忽然意识到什么,捂住身前,道:“什么什么如何,你把话说明白!”


魏无羡歪歪头,一副被负心汉伤过的表情,说:“我救了你,你还这么凶,真让我好伤心啊,而且你刚刚还不设防的,我对你上下其手,你都没说什么。现在什么都不做,就这么防备的看着人家,呜呜呜……”


金凌鸡皮疙瘩快掉完了,大声道:“我刚刚昏迷!昏迷你懂吗!你个死断袖真的……要不是看着你刚救了我,我非让我舅舅!”


忽然,他想到什么,问:“你怎么在这,刚刚只有你一个人?” 


魏无羡点头:“我从江宗主身边跑出来了,所以他现在很生气,恐怕知道你孤身闯石堡,鞭子得给你抽秃噜皮喽~”


金凌本来还在怀疑魏无羡的说辞,一听舅舅要发怒,熟悉的恐惧让他条件反射般,瞬间把所有事情抛到脑后。


毕竟魏无羡道理没错,是他未经考虑,急着独自闯出名堂证明自己,结果却中招。舅舅知道了,一定气得鞭子都抽冒烟。


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瞪了魏无羡一眼,匆匆出去了。


魏无羡挥手大喊:“注意安全,别乱跑,不然你舅舅要抽——”


“知道啦,闭嘴!”金凌在前方气急败坏的喊,魏无羡嗤嗤笑了两声。


然而听到远处几声狗叫,又心里一咯噔,差点想爬石棺里。好在金凌及时呵斥狗,直到一人一狗声音全部消失,魏无羡终于阖上眼睛,困意侵袭了他。


再醒来时,躺在一张小床上,耳边传来音浪,似乎旁边有两人在争吵,等意识又回来一些,才分辨出来,并没有人吵架。


只是江澄太着急,导致语调略高,吓得看病的老医师低眉顺眼的解释,不停咽唾沫。


“你说不能治是什么意思,还有下蛊的东西不是死了吗,怎么就解不了?!”


“江、江宗主,你听我说……”


老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,江宗主的威风他不是没听人领教过,他拿手帕擦了擦汗,道:“是暂时,只是暂时不能治,并不是永远。先说恶诅痕未消,估计是下恶诅的,跟您所杀之物无关。”


“恶诅痕招邪,注意防邪,及时清除下恶诅之人就行。要紧的是这位公子身上蛊毒,若不好好对待,到时倘若毒发,神仙也难救啊!”


此话一出,江澄的眼睛几乎瞬间红了一分,看上去十分吓人。


魏无羡想拍拍江澄的手,安慰他自己还没那么脆弱,然而手被对方紧紧握着,是一丁点也动不得了。


江澄顿了一下,声音尽量平静道:“什么毒?怎么救?”


老头表情有些为难,道:“狐蛊,毒发时若不及时救治,两炷香的时间就能身亡,而且发作时患者周身无力,无法自解,需有外人帮助……至于怎么帮……”


见对方不说话,江澄皱眉:“是什么难启齿的话吗,救人当先,你还犹豫什么?”


魏无羡看着医师面色不对,似乎觉察出什么,果不其然。后者又咽了两口唾沫,结巴道:“狐蛊,相……相当于合欢散。”


魏无羡当时就愣了。江澄的脸色也不大对。老头苦恼道:“而且蛊毒不必合欢散,用一次解一次,不用复解,蛊毒却能蛰伏于人体内,长则数十年,短的也要好几个月,而且发作时间不定,有时候半夜就发作了,很折腾人。”


“这位公子背部伤口深,毒恐怕已经进去,我会开一些缓解的方子,至于公子当下,若有不适,咳咳,那边是花、花满楼……”


循着老医师手指的方向,窗口正对着街道对面,一栋两层高的小楼,里面的莺莺燕燕甩着手帕,娇声娇气的朝路人吆喝。


江澄的表情很变幻莫测,等医生回去拿药,魏无羡叹了口气:“确实折腾人。”


“哪里折腾?”


魏无羡看向江澄,道:“要是大半夜我真发作,那怎么办,总不能让人去楼里揪出个呼呼大睡的姑娘来吧。而且说实话,虽说我身经百战,但真按着医师说的,毒发时没有力气,啧,也很难顶。”


魏无羡这话,本意调侃,他自始至终是个“雏”,起过心思动过念头,都是在小黄书上。真要实战,恐怕第一个怂的就是他。


然而江澄几乎瞬间呵了一声,冷然道:“有什么麻烦,都身经百战了,还怕这点麻烦?”


说完,提着魏无羡出去。魏无羡懵道:“干什么?”


没一会,江澄靠在花满楼一个房间外,手里捏着不知第几个碎掉的瓷杯。几个姑娘见他英俊,本打算上前,被冷厉的神情吓得转头就走。


老鸨也很合时宜的没去打扰,发觉江澄一直有意无意盯着紧闭房门,心里有了猜测,主动道:“是不是房里伺候公子的这位丫头,也合您的心意,这样好了,等出来了我让她……”


“滚!”


老鸨忙滚了。


江澄捏着杯子,脸上表情变换,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,然而房间里始终没什么动静,他又心怀一丝侥幸。


就在张手撒掉渣子,忍不住推门时,只听一声凄厉的“江澄——!!!”


江澄毫不犹豫,一脚踹开门,看到魏无羡坐在床边,衣衫整齐,抱着被子,一脸凄惨表情。反观那位姑娘,站在不远处,僵得像个木头人,道:“我真的不碰你,我就站麻了想走两步路……”


见她往前走了一步,魏无羡泫然欲泣:“你走就走,往后走,不要往前!”


姑娘汗颜,后在江澄的眼神示意下,退出房间。临走前,江澄给了她几两银子,支会几句,后者立刻会意,保证道:“不说出去!你们来,不是,你们聊,聊哈!”


房门一关,魏无羡松了口气,道:“我还是跨不出心里这关,要不算了,你把我埋老榕树根底下,我也发挥余热,给它当肥料。”江澄垂下眼睛,看了眼自己的铃铛。魏无羡还在那边胡言乱语。


江澄忽然出声:“医师当时怎么说,做全吗?”


魏无羡以为他还要说服自己找姑娘,忙摆手道:“好像是,不过算了,没必要,你随便给我找人不如让我一头撞死……”


哪知江澄忽然来了一句:“我呢,算随便吗?”


魏无羡愣了一下。


江澄道:“死和丢脸,自己选吧,反正替你收拾这么多次烂摊子,多一桩少一桩都不算什么。当然,你要是觉得这也是随便,那么当我没说,你就当从没听见……”


说着,已经抬脚准备走开,魏无羡如梦初醒,脱口而出:“不是!”


此话一出他自己都惊了,因为他本意想安慰江澄两句,此时不知蛊毒发作,还是昏头了,说出这句话他才意识到后果。


然而他没有丝毫后悔,甚至有丝诡异的庆幸。江澄迟迟没有回声,魏无羡估计对方开始反悔,心想这也正常,刚想打哈哈搪塞过去,迎面一只手过来,把他推倒……


……

……

(经历了生命的大和谐)(这里是健康版本,不健康的部分,后篇)

……

……



魏无羡被扣在怀里,忍着不笑。 


很少见江宗主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,本来怎么也不能放弃这种调侃机会,然而困意袭来,在江澄轻轻的拍打中,竟这么睡着了。


 朦朦胧胧间,再睁开眼睛,已经是第二天清早,身边空无一人。 


支撑着坐起来,蛊毒消退,力气恢复不少,然而腰间的酸胀还提醒他昨晚发生过什么。


脚一沾地,没走两步路,几乎立马摔倒。此时江澄端着粥和早点进门,看见后立刻走来。


魏无羡摆手示意不用,江澄几步过来,把早点放在桌子上,抄着魏无羡的膝弯往床上抱。魏无羡挣扎一下,被“训”了一声:“老实点。” 


他翻了个白眼,任由江澄把他放上去。江澄放下人,迅速后退,指了指桌子道:“饿了就吃。” 


魏无羡心想:如避蛇蝎? 


看了眼粥,拿汤勺搅了搅,抬眼见江澄表情迟疑,心中的疑惑几乎立刻确定,似乎怕江澄开口说什么,抢前一步说:“谢谢你帮我解毒!” 


江澄本打算开口,闻言又闭嘴了,嗯了一声。 魏无羡知道对方肯定不想自己误会,他也不愿对方解释,于是干脆更强烈的表明态度,说:“其实这种事谁来都可以,不过还是谢谢你收拾烂摊子,你不想管也没事的,我可以找别人。” 


话一出口,两个人神色都不易觉察的变了几分,江澄挑眉,似笑非笑:“谁来都行?昨天那个女的……” 


“嗯,随便。”魏无羡微微抿嘴,自知说了些混账话,不过眼下好像也只有这种话,能让两个人的关系不要走到十分尴尬的地步了。


见江澄沉默,以为不信,又说:“我昨天没什么兴致。” 


江澄冷笑一声,道:“好吧。” 二人继续沉默,魏无羡搅了半天莲子粥,直到对方轻飘飘留下一句:“那你下次有兴致的时候,我帮你找她。”


随后关门声响起。魏无羡放下汤勺,见人已经走了,叹了口气。


而后几天,二人又恢复“平常”,好兄弟忽然发作,觉察有异,他们循着线索再去石堡。这次特意揪聂怀桑出来问话,不仅了解了一段过往,还找到好兄弟两条腿……


都是后话。 


期间二人互动出常,至少在普通人看来,就是两个长相和能力都不错的修道好友。


然而有一幕,在石室里挑拣鬼手的其余肢体时,江澄无意间碰到魏无羡手背。魏无羡笑着后退一步,指出发现一只好兄弟的腿。 


这一幕让聂家的那些门生大感惊讶,纷纷讨论腿的来路,并宣扬他们本家人并不知情。只有聂怀桑不留声色的扫了二人一眼,似乎觉察出什么微妙的气氛,轻摇扇子,似笑非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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